沈凝的目光只落在那白虎令上一瞬,又将视线移回容澈脸上。
还未出声,容澈手一扬。
只听“噗通”一声,白虎令被丢进了湖里。
容澈唇角轻轻勾起一抹恶意的笑容:“你可以去捡。”
“……”
沈凝沉默着,稳稳坐在那里没有动,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变动一下。
容澈唇角的笑容定住。
片刻时间里,容澈缓缓地变成原本的面无表情,“你怎么不去捡?”
沈凝真诚地问道:“我若跳下水去捡,你会去救我吗?”
容澈冷笑:“我凭什么救你!”
“哦。”
沈凝垂眸,也不恼火,只是清清淡淡地说道:“那我不去,我怕水,不会水,我会淹死的,我还要做你的娘子,我不能淹死。”
容澈目光瞬间阴冷。
沈凝此时已经整理好了心情,笑盈盈地说:“况且白虎令那么重要的东西,我想你不会随意丢着玩的,那个肯定不是真的。”
“……”
白虎令的确不是真的。
容澈忽然有一种被人看透的恼怒之感袭上心头,顿时就没了和沈凝兜圈子的兴致,直白道:“白虎令我不会给你的。”
“好。”沈凝好脾气地点头,“令牌很要紧,你替我保管我也安心,不必还我。”
容澈眉心又是一皱。
就在这时,脚下船舱地板忽然发出啜啜之声,整个船身也是一晃。
沈凝身形不稳地跌在一旁,面色微变:“水下有人!”
容澈冷冷地看了她一眼,弯身出了船舱。
小船左右的水面上飘着许多的木屑,有黑衣人破水而出,手中长剑散发着森冷寒光,直接朝着容澈砍来。
崔彦军大喊一声“保护殿下”。
岸上有容澈的护卫掠水而来,与那些黑衣人打成一片。
容澈立在崔彦军身后,面色平静地看着那些不断涌上前来的黑衣人,思忖着,这些人和船舱里的沈凝有没有关系。
只是一瞬,容澈唇角便勾起一抹嘲讽笑意。
她和刺客一起来,世上有这样巧的事情么?
他以为她可能变了一点点。
却不想还是以退为进,想要他的命。
是了,这几年她也不是第一次恨不得他死。
他早已习惯,早已麻木。
可是每每到了这样的时刻,他依然会忍不住心痛,忍不住愤怒。
为什么那个爱他的凝凝现在变成了这样!
嗖——
一道微弱的破风之声传来。
“小心!”沈凝喊了一声,立即摘下发间珠花丢过去,砸到了那枚飞射向容澈的短箭,让那短箭偏离的原本的方向,落入水中。
容澈回过头去。
只见船舱里已经开始渗水,沈凝抓着船帮,水漫到了沈凝的小腿处,裙摆湿透,她的脸上一片苍白之色。
“殿下,快过来!”
此时有下属摇了小船过来。
容澈轻轻一跃,落到了那小船船头。
崔彦军也一跃而起,弃了那破烂船只,船上便只剩沈凝,还有黑衣人朝着沈凝围攻而去。
沈凝今日出门穿的漂亮,却是没有带兵器。
而且如今船漏了水,她等于是站在水中,心底恐惧蔓延,虽是躲闪着那些攻击,但却十分吃力。
有一剑从身后刺来,沈凝勉强躲开,肩膀还是被划了一道伤口。
而且为了躲避这一剑她重心不稳,直接跌到了水中去。
大量的水呛入了口鼻之中。
沈凝奋力地挣扎着。
“阿澈……阿澈……”冒水而出的时候,沈凝看向容澈方向,艰难地呼唤了一声,却和容澈冰冷如寒冬的眼眸对了个正着。
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,他便如他刚才说的那句话“我凭什么救你”一样,不可能会救她的。
一股浓浓的悲凉自心底深处涌了上来。
她不会水,可是容澈是会的。
两人幼年初始,便是她落了水,他救了她。
三年前他又救她一次。
他以前救她的时候毫不犹豫,可是如今却只剩下冷眼旁观,无动于衷……
求生的本能让沈凝用尽全身力气挣扎,可是越是挣扎越是下沉,吸进的水像是火炭一样在身体内灼烧,胸腔内更像是要被撕裂一样。
沈凝逐渐没了力气,再也挣扎不动,往水底沉去。
容澈站在那小船船头,冷冷地看着沈凝消失在了湖面上。
他告诉自己要无情,不必管她。
这些刺客是她引来的,她对那些人有大用处,他们不会轻易让她丢了性命。
可是看着那湖面上一层一层朝外荡开的涟漪,想起她方才费力挣扎,绝望又哀伤地看着自己的眼神,容澈忽然觉得心房剧烈地疼痛起来。
就像是有人拿了一把刀,一刀一刀往里扎。
这些该死的刺客,为什么还不去救她!
怎么没人救她!
我怕水,不会水,我会淹死的。
我会淹死的……
我会淹死的……
这句话便如同魔咒一样,在容澈的脑海之中响起。
容澈的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巨大的恐惧,再也站不住,噗通一声跳入了水中。
他潜入水下,看到沈凝被水流卷着往远处飘去。
容澈奋力游向沈凝,终于捉住了她的手腕,将她托抱着出了水。
此处已经距离那些黑衣人和护卫缠斗的地方很远,沈凝脸色青白地靠在容澈的怀中,几乎没了呼吸。
不远处就是湖中小岛。
容澈稍一衡量,立即带着沈凝上了那小岛,把她放平按压她的腹部。
沈凝躺在那里一动不动。
容澈整个人紧绷起来,浓烈的恐惧袭上心头,他持续用力地按压,直到沈凝咳出水,恢复了微弱的呼吸,容澈才脱力地跌在一旁,大口大口喘气。
这时他才意识到,自己方才竟然紧张恐惧到忘了呼吸。
容澈幽沉地目光落到了沈凝苍白的脸上,她那白皙的肌肤上,还有水珠滑动,浅浅起伏的呼吸告诉容澈,她现在还活着……
即便发生了那么多,她做了那么多伤害自己的事情,可他还是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。
容澈自嘲地笑了一声,起身上前。
他将沈凝抱到不远处去,让她靠着枯树桩暂且休息,自己盘膝坐在了一侧。
河水真的太冷了。
前段时间他妄动内力以至于体内毒素反噬,修养到现在并没有完全修养好,这一会儿他在水下的时间有点久,引得寒气入体。
体内毒素又开始蠢蠢欲动。
容澈闭上了眼睛,双手垂于膝头运内力疗毒,眨眼时间,整张脸上便凝起了一层白霜,连眉毛和睫毛上,都凝结了白色的冰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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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不知是不是鬼魂做久了,沈凝回到自己的身体之后,总是很难入睡,即便睡着了,也睡得不安宁,一点小小响动就能将她惊醒。
只有午后晒着太阳,才能勉强睡一会儿养养精神。
她最近老是感觉浑浑噩噩,累恹恹的。
这让沈凝心中很不安。
她更加想得到一场好眠,睡个好觉,可是越是努力想睡好,反倒越是精神亢奋,压根睡不好。
在床上翻来覆去了良久之后,沈凝挫败地坐起身来。
入睡又失败了。
外面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,屋中灰蒙蒙的。
沈凝也没有点灯,就这般静坐了片刻,她拿出早准备好的暗色衣裙换上,一头乌黑青丝利落地挽了个圆髻,轻推开窗户,一个闪身隐入夜色之中不见了。
沈凝自幼习武,身手利落。
等蓝星这边发现沈凝又不见,已经是一柱香之后的事情了。
蓝星懊恼地一跺脚,随之也出了府。
她虽不知沈凝的去处,但猜测沈凝不是去找容子安就是找容澈,这两边去寻一寻定然不会错。
只希望还赶得及,能拦住小姐做蠢事。
……
沈凝离开定国将军府之后,便到了先前和容煊约定好的锦绣庄。
这里是一家卖成衣以及布料的的铺子,也是容煊的产业。
沈凝到了后院,便跟着容煊的贴身侍卫狄青上了二楼雅座。
容煊早已候在里面。
一身水蓝色锦衣,手上握着一柄折扇,懒洋洋地摇来摇去。
容煊十五六岁的年纪,五官虽然精致,但却还透着几分幼嫩稚气,眉目飞扬,看人的时候隐隐流露几分桀骜不驯,“你来早了呀,咱们约的是戌时。”
现在距离戌时还有小半个时辰。
沈凝说:“在家也没事,就早点过来,我让你给我准备的衣服呢?”
“里头。”容煊唰一下合上折扇,扇柄朝里面一指。
沈凝说了声“谢谢”,便拉开门走了进去。
容煊哼道:“你真麻烦,见他穿什么不行,还得让我专门给你准备那么一身。”
沈凝双手扶在门框上,“我许久没见他,自然是要穿的漂漂亮亮去见,不能这样乌漆墨黑地过去。”
“那你自己怎么不穿漂亮了再过来?”容煊呛了一声。
沈凝心说:我要穿的花花绿绿,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就出了府。
她啪嗒一声拉上了门。
容煊瞪了紧闭的门板一眼,也不知是不是屋内太安静,竟隐约听到簌簌的衣料摩擦之声。
他想起沈凝是在里头换衣服呢,顿时不自在地站起身坐到了最远的位置上去,口中嘀咕道:“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个女子,真是太不讲究了!”
那日回到皇宫,容煊就和皇后说起了沈凝一路的反应。
他问皇后,是不是给沈凝吃什么灵丹妙药叫她恢复正常了。
皇后当时瞪了他一眼,说沈凝是自己想明白,所以痛改前非了。
老话说狗改不了吃屎。
容煊不信沈凝真的痛改前非,于是在沈凝找上他,想让他帮忙约容澈出来的时候,容煊敲了沈凝一笔钱后就答应了。
他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子,这回倒要好好看一看,沈凝要出什么幺蛾子!
最好是能戳破沈凝的真面目,省得大家又被她骗!
啪嗒。
里间的门开了。
容煊下意识地回头一瞧,略微稚气飞扬的眸子忽然就是一扩,双唇也微微张开。
只见沈凝一身淡紫色对襟齐腰襦裙,袖口和裙摆上绣着点点盛开的紫鸢花,腰间系一条银白垂带加以修饰,更显得身形修长纤细。
一头乌黑青丝梳成流云髻,簪着几朵小巧珠花,又在发髻根处系了一条紫色发带。
沈凝未施粉黛,但青山似的眉,黑曜石似的眼,白皙透红的面颊,花瓣一样的唇……亭亭而立,清雅脱俗,让人一看就移不开眼。
她迈步从里面出来,双手微张看了看自己,又抬眸问容煊:“里头也没有镜子,我这还行吗?”
“……”
容煊回了神,飞快地收回视线,“凑合吧!”
这三年他见沈凝的次数屈指可数,只听沈凝干的那些事情就倒尽胃口,根本无心看沈凝的脸,自动把她归类为讨人嫌惹人厌的长相。
至于三年前,他人还小,对美女丑女什么的,也概念不是很大。
都不太记得沈凝长什么样子。
因而刚才一看到沈凝站在那儿,竟然被惊着了。
原来沈凝长的如此惹眼吗?
也怪不得连容澈那样精明睿智的人,都要栽在她身上。
英雄难过美人关啊。
可惜美人无脑眼瞎还恶毒。
沈凝拿了白纱薄披风披上,“这就走吧。”
“急什么!”容煊哼道,“距离约好的时间还有好一会儿呢。”
“我们早点到,万一有点变故,也好极早反应。”沈凝走到容煊面前,“现在就走。”
“行吧行吧,谁要我答应了要帮你呢?这就走吧。”容煊懒懒散散站起身来,打量了沈凝两眼,忽然又说:“不戴面纱?出去很快就被人认出来了,节外生枝。”
沈凝从袖中取出面纱,挂到了脸上。
她自然记得,所以随身准备着,随时走随时带,而后便到往门前去了。
容煊挑了挑眉,跟了上去。
他们出去走的是正门,如今大堂内早已经亮起了灯火,还有些客人在铺子里游逛买东西。
容煊身为皇后嫡子还是独子,可算是真正的天之骄子。
他一出现在大堂内,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。
沈凝随在容煊身侧,轻纱拂面看不清真容,但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漆黑幽深,波澜不动,实在是让人惊艳侧目,紫色更为她添了几分神秘。
引得大堂内的客人们频频侧目,猜测这一男一女是何身份。
沈凝不喜欢被人这般盯着打量的好奇眼神,禁不住皱了皱眉看了身旁的容煊一眼。
容煊倒是懒懒散散根本无所谓的模样。
沈凝暗忖这小子非要往前走,故意的吧,真是爱开屏的花孔雀!
“十一弟!”
就在沈凝随着容煊从锦绣庄正门出来的时候,门前缓缓停下一辆马车,一年轻俊雅的公子推开马车窗叶,露出半张脸来:“许久不久。”
沈凝眉心一蹙。
容子安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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